三十二 人前有意秀恩爱 心底无声明
楚王宮后花园里有个偌大的亭閣,是王室赏花赏月的场所。
屈巫携芈夫人走进去的时候,除了楚庄王和樊王后,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在那儿等着,还有几个嫔妃是新面孔。
一抬眼,见⽟儿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屈巫的心微微一动,佯装未看见,拉着芈夫人一本正经地给嫔妃们见礼。
到了⽟儿面前,不等屈巫行礼,⽟儿已经抢先说道:“屈大夫,免礼。”
芈夫人看着她,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屈巫告诫过的话忘得一⼲二净,别有用心地说:“娘娘,我怎么越看您越觉得面

啊!”
屈巫一怔,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学聪明点。他连忙搂过她,笑着说:“你好像是看谁都面

,唯独看我很面生,是不是?”
芈夫人没想到屈巫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这般亲热,四下看去,嫔妃们个个都捂住嘴在笑,她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
“小如,小别胜新婚哪!”
“眼含舂⽔,面带桃花。啧啧,小如无需用胭脂了。”
“你们看她那红

,哈哈…。”
说起来,芈如是侄女辈,嫔妃们寻起开心来自然是无所顾忌,羞得芈夫人恨不能钻到地

里去,屈巫却似没事人一般,镇定自若。
正当嫔妃们嬉笑着,楚庄王和樊王后走了过来。一阵齐刷刷地拜见礼之声,楚庄王和樊王后在正中的楠木雕花椅上坐定,见屈巫和芈夫人还跪在地上,他也不叫起,故意说道:“王后,你今天请寡人来后花园看什么戏啊?”
樊王后微笑着,眼风犀利地看了四周的嫔妃。刚才她已经听到了她们肆意的调笑声,离了她的眼,她们竟敢如此放肆。
“大王,臣妾以为嫔妃们终⽇闷在这方寸之地,难免会有心

狭窄或者得意忘形之举。若是有人能给她们讲讲外面的情形,让她们开些眼,也好明些事理,守好祖宗的规矩。” 樊王后这一番话,明里是回楚庄王的话,暗里却是在教训一众嫔妃。
所有的嫔妃都低下了头。楚庄王看了一眼⽟儿,见她脸⾊发⽩,两眼发直。不由心中一紧,她一贯敏感谨慎,肯定以为樊王后又在乘机教训她。樊王后现在也确实有点不分场合,对今天的主次都弄不清了,还不如自己亲自上阵。
楚庄王扬了扬下巴,说:“屈巫,小如,平⾝,赐坐。”
待到屈巫在下首坐定,楚庄王说道:“这两年你寄情山⽔,体悟大道,可有收获?”他绝口不提当年屈巫留下辞呈而去,自己

然大怒一事,倒像是自己派他出去游山玩⽔考察,现在要听他汇报一般。
屈巫面带愧⾊,看了一眼⾝旁的芈夫人说道:“大王,屈巫当年总归是任

了些。两年来游历名山大川,道是没悟出来,却是明⽩了一个事理,抬首⼊世也好,低眉出尘也罢,己所不

,勿施于人。”
楚庄王直直地看着屈巫,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谦虚了?竟然还会检讨自己的不是?以前不是整天跟寡人啰嗦,什么仁者爱人,智者知人的,今天怎不说了?他呵呵一声冷笑,说:“己所不

,勿施于人,你有何心得?”
屈巫见楚庄王的意思,是要挑起自己曾经对他的政议,暗暗心里一笑,伸手抓过紧挨自己坐着的芈夫人的手,笑着说:“看来看去,还是家里好。”
屈巫这意思,原本自己诸多令人不解的行为都是由男女之情而引发,现在他终于浪子回头了。他不显山不露⽔地撇开了政治。
芈夫人见屈巫竟然毫无顾忌地抓着自己的手,不由得臊红了脸,偷偷想菗开,却被屈巫紧紧地抓住,只得低下头去不敢看人。
楚庄王看着屈巫,颇为不解。难道他不喜女⾊是假的?看芈如那神情,好像被舂⽔滋润的花朵一般,那恩爱应该不是假的。
楚庄王的眼风扫过⽟儿,见她依然有些发怔,不觉定住了眼神。⽟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淡淡一笑,又低下了头。
楚庄王似是有所醒悟,她是触景伤情吗?宮中新选了嫔妃,是有段时间没去碧螺宮了。可那几位新选的嫔妃都是重臣之女,自己也是没办法,君王也是有苦衷的。
昨儿她手伤了,感觉她就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能是克制自己的不快吧。唉,到底是女人,再懂事也还是会有酸妒之心。
“爱妃,你曾对寡人说什么来着?嗯,成道需做到哪三点?”楚庄王看着⽟儿问道。
⽟儿明显地一愣,她没想到楚庄王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推出来。她似是为难地看了眼楚庄王,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她又向屈巫看去,见他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按下自己的慌

,说道:“大王,媚光那是瞎说,没、没什么

据。”
“不,寡人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给大家听听。”楚庄王笑着说。
“嗯,第一是乐天行道,第二是不作恶事,第三、第三是不近女⾊。”⽟儿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去,而且,她有意将几点的位次颠倒,将不近女⾊放到了最后。她敏感地察觉楚庄王会用此话来戏弄屈巫。
其实楚庄王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戏弄屈巫,更是为了抬举⽟儿。他想让她明⽩,尽管有了新的嫔妃,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没变。
果然,樊王后变了脸⾊,公然在众多嫔妃面前如此抬举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这个王后以后还怎么服众?她拉长了声音说:“媚光,你对这第三点作何看法?”
“臣妾…不知。”⽟儿见樊王后突然对自己发难,她求助似地看了眼楚庄王,却被樊王后看在眼里,更是恨得咬牙,她冷笑一声说:“你既然不知,怎在大王面前卖弄?”
楚庄王见樊王后如此刁难⽟儿,他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他颇为不悦地说:“王后,这个问题寡人是问屈巫。”
樊王后微微一怔,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便愤愤地不再言语。
屈巫看戏一般,见楚庄王明显护着⽟儿,心下倒是宽慰了许多。原本一直还为她担心,看来是多余了。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异样,怕是还有那心思。唉,傻姑娘,安享你的荣华富贵吧,难得他如此待你。
原本屈巫有心替⽟儿解围,却又怕过于唐突,引起不必要的⿇烦,见楚庄王提到自己,正好接了过来,说:“大王,娘娘说的这三点啊,普天之下怕是没人能做到,尤其是第三点,屈巫就做不到。”说罢似印证自己一般,笑着看了一眼芈夫人。
楚庄王一听,稍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没想到屈巫和自己当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笑声过后,楚庄王似是忘记了不愉快,大声说:“屈巫,快说说,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人和事?”
屈巫稍稍沉昑一下,信口胡诌起来。说自己好玩的事倒没碰上,倒霉的事却碰上了不少。
他一会儿说自己在大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几天几夜与风浪搏斗,差点葬⾝鱼腹。一会儿说自己在大森林里

了路,被野人抓去,差点被他们剜了心。后来,侥幸逃脫,吃了好多天的树⽪草

,才活了下来。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屈巫还让芈夫人为自己作证,说自己

口有个很大的伤疤。芈夫人自然是连连点头,比划着那道伤疤有多长。一番云里雾里的故事,⾜以写成一部历险记。
楚庄王半信半疑,他有意问道:“西部边陲的风土如何?”
屈巫心下明⽩,楚庄王是想把自己与七杀门围杀秦国君王的的事联系起来,看来他对自己的⾝份始终是怀疑的。
屈巫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是想去草原看看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可到底还有所牵挂,那边就没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吧。”说罢,又看了眼芈夫人。
芈夫人已经被屈巫弄得意

情

,以前连正眼看她一眼都少,今⽇当着君王和后妃们的面,一个劲地秀恩爱,太

真是从西边出了,从內心里涌动出的満⾜感毫无保留地写到她的了脸上。
楚庄王看看屈巫和芈夫人的样子,不似作假。不由心中感叹,毕竟年轻,哪里真就能放下一切。当年怕是小俩口置气才离家出走,现在看上去倒是恩爱的紧。
忽然间,一个內侍走上前来,悄悄呈给楚庄王一个微小的竹管。楚庄王从里面拿出一小块特制的绢布,一眼睃过,脸上杀气顿起,招手对那內侍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內侍应声退下。
屈巫瞥了下那竹管,知是飞鸽传书,见楚庄王眼露凶光,不噤心中起疑,会是什么內容?
屈巫不由得看了眼⽟儿,正碰上⽟儿含情脉脉的眼神,屈巫赶紧转过头去,低声和芈夫人说起了话,心中竟突然紧张起来,他的直觉,那个飞鸽传书与自己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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