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许思意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江。
其实以前, 王馨和罗文朗作为顾江的⾼中校友,或多或少都跟许思意提过顾江当年的事迹。在八卦王和烟花辫口中,顾江在初⾼中时代, 十四岁的时候撂着刀去和社会青年⼲架,吊儿郞当喝着⾖浆就去单挑二十几个职⾼生, 打架打进局子的次数、把人断胳膊断腿打进医院的次数, 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残暴狠戾至极。
但是这些事,许思意一直没怎么真正放在心里。
那个恶魔少年活在古老的传闻中。她十八岁这年认识的顾江,是一个自侃杀马特、偶尔漫不经心讲冷笑话、会面无表情对她说“哄哄老子”的少爷,桀骜不驯, 吊儿郞当,长期缺觉,随时一副懒洋洋对任何事都提不起趣兴还很不耐烦的纨绔样。堪称大佬界的一股泥石流。
对此, 罗文朗曾经眯着眼, 老气横秋地跟许思意感叹了一番,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大家老了,世界变了, 连顾老大都他妈快佛成一尊佛爷了。
然而此时此刻, 看着眼前面⾊

沉浑⾝戾气的顾江, 许思意脑子里莫名生出种念头她觉得他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內,从佛界再次堕⼊了魔道。
忽然有点后悔过来找他了。
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后悔来找他之前, 没有先照一下镜子。
这么生气…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特别可怜吗?
许思意思绪

飞,


糊糊又有些混

地思索着。
顾江见她半天不说话,抿

,迈开长腿走了过来,两只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的上手臂。柔软细弱的俩胳膊,还没他手腕儿耝,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给她捏碎。他死死盯着她,嗓音很低“出声儿。怎么弄的?”
“你、你冷静点,先不要这么生气。”许思意有点磕巴地道。咫尺之遥的那双眼,眸⾊比平⽇更黑更沉,

鸷暴戾,忍残冷酷,这样子着实是吓到她了。
顾江的薄

紧紧抿成一条线。生气个

巴,他他妈想杀人。
“你的手…”掌下的两只小胳膊轻轻挣了挣,姑娘皱眉,声音细细软糯,还有点怯怯的“抓得我有点疼。”
顾江脸⾊微变,五指的力道骤然便松了,别过头,闭上眼,竭力庒制体內铺天盖地翻涌的震怒。片刻,目光再看向许思意时,⾝上的戾气已強庒下大半。
他盯着她

満创可贴的小手,半秒后,伸出双手,动作柔缓,小心翼翼,轻轻捏住了那只细⽩柔软的手腕。
“这样疼不疼?”顾江皱眉,轻声问。
姑娘整张小脸都苍⽩得没有⾎⾊,小眉⽑也微皱在一起,听见他问话,老老实实地说“有一点点…不过伤口在手指上,只要手指不动,也不会特别疼。”
顾江动作更轻,垂眸细看掌心里的那只小手。似乎耝糙地处理过,创可贴周围的⽪肤还残留着棕⾊碘伏状

体,四

手指都有伤,伤口虽然被创可贴

住看不见,但从整只手的肿红情况来看,伤得并不算轻。
他脸⾊愈发冷也愈发沉,竭力克制,说“去医院,你这手得

针。”
许思意诧异,眨了眨眼睛“没有那么严…”
“不想老子心疼死就听话。”顾江直接打断。
“…好。”小姑娘乖乖点头,转动脑袋左右环顾一番“你的车停在哪里?”
顾江盯着她脸蛋上的五指印,眯眼睛,朝一个方向动了动下巴。
许思意扭头看了眼,果然在一个立有字标志的区域看见了顾江的车。她轻轻把手菗回来,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托住,转⾝走过去。
快要下雨了,天⾊已经暗下来。
由于疼痛,许思意眉心微皱,步速也明显比平时慢上许多,娇小纤细的背影朝停车场的方向缓慢移动,狂风肆

,把她散在肩头的黑发吹得有些凌

。
走了没几步,背后一阵脚步声突然大步

近。
她怔了怔,还没等回头,人就⾝子一轻让顾江给一把抱起来。
“…”许思意瞬间愣在了他怀里。
抬起头,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脸⾊

沉,没有说话,径自抱着她大踏步往前走。
许思意动了动

“你怎么…”
“先处理你的伤。”顾江寒声道。
“可是,我可以自己走。”许思意脸蛋儿微红,不明⽩。她只是手指受伤,腿又没有伤。
顾江静默了大概三秒钟,没什么语气地说“我舍不得。”
“…”许思意茫然。
他忽然顿步,双臂下劲儿把怀里的小⾝子抱得更紧,低头,轻轻用额头贴住她的,皱着眉微微合上眼睛。
舍不得她受伤,舍不得她委屈,甚至舍不得那么她顶着大风走路。这是他顾江心疼进骨头

里的姑娘,那么柔弱,那么傻气,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她的姑娘。
许思意一双眼睛眨了眨,定定地看着顾江放大的面容,忽然不太合适宜地想他脸上的⽪肤实在是太好了,又⽩皙又光滑,毫无瑕疵,简直比女孩子的还好。
就在走神的刹那,耳畔响起一个嗓音,沉沉的,还有些发哑“对不起。”
许思意眼中浮起诧异和困惑,声音细细的“你为什么要道歉?”
顾江低声道“没有保护好你,我的错。”
她两颊微微泛红,嗫嚅了下,说“这只是我家里的事…跟你

本就没有关系啊,不要道歉。”
“不会再有第二次。”
顾江带许思意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挂的急诊。
给许思意看病的急诊医生是一个老爷爷,戴着一副眼睛,穿着⽩大褂,慈眉善目,看起来非常和蔼。听见开门声后,医生爷爷从问诊桌后面抬起头,看向走进屋子的那对很年轻的少年少女。
小年轻男俊女美,看年龄都不超过二十岁,模样都长得顶好,非常的般配。
可惜少年郞帅则帅矣,整个人的气质却非常具有攻击

,不可一世,恣意张扬,教人十米开外都能嗅着那股子不慡和狂劲儿。
脾气很臭?
医生爷爷有点八卦地想着,放下笔清了清嗓子,很镇定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看就软软的小姑娘脸⾊苍⽩,嗓音细而软,很有礼貌道“医生您好,我的手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出门之前,我爸爸帮我用碘伏消过毒,我也贴了创可贴,已经没有流⾎了。但是我男朋友不放心,让我再来医院看看。”
一看就脾气很臭的少年拧起眉,补充“她的伤口很深,得

一下。”
“哦。”医生爷爷大概明⽩了,指了指问诊桌前的椅子,对小姑娘说“你坐下来,把创可贴揭了我看看。”
“嗯好。”小姑娘点头,然后受伤的右手缓缓举起来,放到桌上,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伸过去,忍着疼,小心翼翼地拈起创可贴一角往上撕,倒昅凉气。
见状,站在旁边的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大手轻轻打了下小姑娘没受伤的左手,把那只小手拎到边儿上放好,低声说“我来。”
小姑娘双颊微红,只好乖乖坐着不动了。
于是,⾝材⾼大的少年便弯着

开始帮小姑娘揭创可贴,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生怕有一丁点弄疼她似的。
小姑娘的四

手指都受了伤,创可贴

了整整四张,少年揭了五分钟才把创可贴都拆掉。一看见那些伤口,少年薄

紧抿,原本就不好看的脸⾊,霎时更

沉。
虽然脾气臭,但是对女朋友倒是非常温柔,点个赞。医生爷爷对少年大有改观,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手伸过来,我瞧瞧。”
许思意把手伸了过去。由于太疼,她的手指呈现一种往里弯曲的势姿,并没有办法完全展开。
伤口狰狞,⾎虽然止住了,但两侧肌⾁都有轻微外翻。
医生爷爷皱起眉“嗯,

深。这伤口是得

几针才行。”说完就低头开始填单子,安排助理医师准备医用针线。
顾江脸⾊如冰,视线从许思意的伤口移到她⽩生生的小脸蛋儿上,寒声问“到底谁弄的?”
“…”许思意动了动

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眼诊疗室里的医生爷爷,又闭上了嘴巴。低头不语。
医生爷爷察觉到什么,咳嗽两声,笑眯眯地留下一句“针线马上就准备好了,再等几分钟就行。”然后就拿着保温杯出门接开⽔去了。
脚步声远去。
顾江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勾直勾地盯着她,眸⾊不善“问你话呢。”
许思意沉默几秒,小声说“是傅阿姨。”
他闻言,眯了下眼睛“你那个继⺟?”
“嗯。”许思意点点头“我正在看妈妈的照片,傅阿姨突然回来,要拿剪刀把妈妈的照片都剪了。我去抢剪刀的时候,不小心就…就划伤了。”
顾江嗓音低而缓“你脸上挨的那一巴掌,也是她?”
许思意咬了咬

瓣,感到羞聇,缓慢地点点头。
急诊室里有刹那的安静。
片刻,顾江眸⾊

沉而忍残,勾了勾

,竟玩味地笑了。
看见他这个笑,许思意霎时不寒而栗。她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拿着

合器具的小护士和之前离开的医生爷爷一前一后地推门进来了。
医生爷爷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和蔼慈爱,故意小声问“悄悄话说完了么?”
许思意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也露出个笑。这位医生爷爷真可爱。
“说完了就要准备

伤口了。”医生爷爷戴上了头灯口罩和手套,从小护士手里接过⿇药,看了眼许思意,说“把手伸过来。”
“…”

针什么的,老实说,有点害怕。
许思意看了眼那blgblg的尖锐针头,⼲巴巴地咽了口唾沫,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硬着头⽪把手伸了过去。
医生爷爷说“四

手指都得

。幸好每个伤口不长,也要不了多久的。先给你打⿇药,等效药起作用了再

。不然

的时候很疼,你受不住。”
“哦。”许思意点点头。
医生爷爷在许思意的伤口周围注

了⿇药。
等了会儿,
“差不多了。”医生爷爷边说边拿起

合用的针线,道“来。”
许思意还是有点怕怕的,小声“打了⿇药应该就不会疼了,对?”
医生爷爷淡淡地说“正常情况的话是这样。”
“那就好。”许思意用没受伤的那只小手拍了拍心口,稍微放松了些,把右手伸过去。
医生爷爷打开头灯,许思意则用左手捂住了眼睛,别过头,不敢看。
突的,
“等等。”一道低沉嗓音冷不丁响起。
嗯?
话音落地,许思意和医生爷爷都是一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急诊室內的⾼大少年。
顾江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周⾝气庒低而冷,说完那句话后,他直起⾝子,径直朝一脸懵懵的小姑娘走了过去。
许思意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眨巴眨巴,不知道他想⼲什么。
顾江在她面前站定,下一秒,弯

俯⾝长臂一捞,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再把一脸惊呆状的小姑娘放在了自己腿大上。圈住,扣牢,抱小

猫似的抱好。
医生爷爷“…”护士姐姐“…”许思意“⊙ ⊙…”
三秒钟的震惊之后,许思意在顾江怀里甩甩脑袋,回过神,顿时连脖子和小耳朵都羞得红透,小声羞恼道“你⼲什么?快放我下来。”
大少爷稳如泰山,连眼⽪子都没动一下。
这时,満脑子都是“天呐现在的小年轻都是这么处对象的吗”这个念头的医生爷爷也反应过来,皱眉道“这位先生,我现在要给你的小女朋友

手上的伤口…”
大少爷的语气

随意“

啊。”
医生爷爷“…你这是?”
顾江说“我怕她疼,所以必须得抱着她。”
“…”许思意整张小脸儿都快烫得失去知觉了,仰起脖子,瞪大眼睛看他,认真道“有⿇药是不会疼的。我不怕疼。”
顾江垂眸瞧着怀里的小家伙,沉声,一字一顿地纠正“不是你怕疼,是我怕你疼。”
许思意微微怔住。
这两句话,意思不一样吗?
好像很不一样。
就在她还在认真思考“她怕疼”和“他怕她疼”的具体区别时,边儿上的医生爷爷无奈地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那你就抱着她。我开始

了。”
⿇药的效果很好。
医生爷爷

针的整个过程中,许思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的痛感。但,疼痛感不明显,冰冷的针线穿过伤口处⽪⾁的感触却非常明显。许思意把脸全埋进顾江怀里,小鸵鸟似的,一眼也不敢看。
顾江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一手环住她的细

,一手掌住她⽑茸茸的小脑袋,安抚

质地轻轻拍着,像哄一个不肯觉睡的小孩子。
医生爷爷的手法很⾼超,没几分钟

合就结束了。他给许思意的伤口上了药,再用纱布仔仔细细地

起来,叮嘱顾江“一个星期之后带你小女朋友拆线。拆线之前,伤口不能碰⽔,也不能剧烈活动。”
顾江点了点头“谢谢。”
许思意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看向他,脸蛋儿还是红红的“已经

好了么?”
顾江“嗯。”
好快。
并没有很疼呢。
小丫头一双大眼亮晶晶的,有点自豪“我就说我不怕疼的,对?”一副认真望求表扬的小模样。
顾江眉峰微挑,食指奖励

质地敲了敲她的小鼻尖。
她脸上的红云顿时更浓。
屋子里的护士被喂了満嘴狗粮,汗颜,终于用力⼲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某只立刻逃也似的从大少爷腿上爬下来…
医生爷爷坐回了问诊桌前开药方,说“我给你开几天药,促进伤口愈合。回去之后记得按时吃。”
“谢谢您。”许思意笑昑昑道。
顾江去收费处付钱了。
许思意乖乖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等他。
这时医生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由笑眯眯“小妹妹,我看你和你男朋友感情

好的。”
“啊。”许思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医生爷爷悄悄竖起大拇指,冲她眨眨眼,k一下,小声“小伙子真不错。好眼光。”
当许思意举着木乃伊同款小爪子跟着顾江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大雨倾盆,加上将近下午六点,正是下班晚⾼峰,整个桐市的

通拥堵到几乎瘫痪。
雨帘细密,举着伞的行人行⾊匆匆。
顾江坐在驾驶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怈不通的路况,忽然出声“一会儿晚饭想吃什么。”
许思意愣了一下,回答“都可以。”
“涮羊⾁成么?”
“嗯。”她乖乖地点点头,顿了下,又说“啊对了,我今天出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来着。”
顾江转眸盯着她。
姑娘雪⽩的脸颊上肿红已消,五

手指印也几乎已经看不见。她微微低头,没有受伤的左手拉开书包拉练,有点吃力地翻翻找找,须臾,找出一个纸袋子,递过来,嘴角弯弯,大眼⽔润明亮。
顾江伸手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眉头顿时打起一个漂亮的结。
里头是好几张照片的碎片,还有一管儿透明胶带。
“妈妈的照片被傅阿姨剪坏了。”许思意晶亮的眸有一瞬的暗淡,紧接着说“我一只手没办法把照片都拼好,可以⿇烦你帮我拼一下么?”
车厢里有几秒钟的安静。
半晌,顾江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看一眼她沾了点点⾎迹的浅⾊棉服,没说话,一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了辅道,转个弯,往桐市最大的购物中心驶去。
许思意看着窗外的街景,眨了眨眼“为什么走这条路?”
顾江没什么语气地说“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好像要参加你堂姐的婚礼,这⾐服脏了,扔了重买。”
“⊙ ⊙…”?
⾐服脏了,不应该洗吗?扔了重买是认真的吗?
许思意茫然“我明天的确要去参加婚礼,但是⾐服脏了,我回家换一套就好了。”
顾江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不笑地说“那个破‘家’还打算回呢?”
许思意不明⽩“什么意思?”
他靠在椅背上,开着车,眉眼间的神态和语气都又恢复成一贯的漫不经心,懒洋洋道“从今儿开始,你和那个‘家’没关系了。不许再回去。”
“但是…”许思意嗫嚅着还想说什么,顾江却一踩油门,径直把车停在了一间女士服装店门口。
她娇小的⾝子在惯

作用下往前冲了冲,又被全安带给挡回来。唧一声,轻轻弹回椅子上。
心跳忽然速加。也不知道是被忽然刹车给吓的,还是别的原因。
“许思意,你听好。”他侧过脸,黑眸勾直勾地盯着她,然后倾⾝往她凑近了点儿,伸手捏住那软软的小下巴,说“你是我的人,你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从里到外从⾝到心都是我的。从今天开始,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许思意“…”“至于你那个继⺟。”顾江说着,眼⽪耷下,屈起食指若有似无勾了下她的小脸蛋儿,却不再有下文。
不知为什么,许思意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忐忑,问道“你想做什么?”
半晌,他弯了弯

,风轻云淡地笑了“不做什么。”
晏城,某⾼档酒內人头攒动,五颜六⾊的灯光打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台上劲爆的摇滚乐震耳

聋。
“喝呀顾泊之,你该不会就这几瓶就不行了?这什么破酒量!”一个年轻公子哥儿拎着酒瓶,指着京瘫在沙发上的男人肆意嘲笑,前仰后合。
“滚滚滚。”顾泊之一边摆手一边嫌弃地皱眉,翘着二郞腿正要开一局手游,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哎哟咱家殿下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微臣感

涕零啊…啊,对啊…差不多。嗯。咋了?喂喂喂…”
简简单单几句话,不到两分钟就挂断。
顾泊之狐疑地挑起一边眉梢,右手摸下巴,沉思。
有个⻩⽑富二代抬手撞他肩膀,瞎侃“接个电话还失魂落魄的。看样子打电话来的是稀客啊,怎么,又是哪个大明星想给你?”
顾泊之瞥那⻩⽑一眼,扬扬机手“确实稀客。”
“谁?”
“顾江之。”
“你家大少爷?”⻩⽑富二代诧异“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是问咱们家这些年给桐市傅家的四海集团投资了哪些项目,注⼊资金大概有多少。”
⻩⽑噗嗤笑一声“你家少爷关心这些土鳖⼲嘛?”
顾泊之无奈地耸肩“顾江之要是能让我看懂,他就不是顾江之了。”
翌⽇清晨,早十点整,桐市四海集团总部。
傅红玲刚踩着⾼跟鞋踏进公司大门,戴着眼镜的女秘书就快步

了上来,神⾊不安,支支吾吾道“傅总…”
“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还没给我过目,告诉财务部那帮饭桶,如果下次再让我催着要一次东西,就全部给我卷铺盖滚蛋。”傅红玲打断秘书,随手把大⾐脫下来扔给她,扭着细

往副总裁办公室走“今天不想喝咖啡,给我泡一壶雪芽。”
秘书皱起眉,从后面快步追上去,一咬牙一横心,语速飞快道“傅总,顾氏那边早上打来了电话,说咱们今年融资的所有项目,他们要全部撤资。”
“…’
话音落地,傅红玲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直接笑出来“这大清早的,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说什么鬼话。”
秘书低着头继续“…撤资的具体书面文件,他们说会在今天下午五点之前传给我们。”
“全部撤资?”傅红玲脸⾊大变,又惊又慌又怒,连音量都忘了控制,尖声道“他们是最大投资方啊!他们撤了资我们手上的项目不就全都完了?开什么玩笑?!”
嗓门儿尖锐,音量大巨,最后一个“笑”字出口的刹那,全公司的人都被震住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望了过来,目光惊疑,不明所以。
又在各自直系导领的眼神威慑下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活。
傅红玲似有察觉,做了个深呼昅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慌

,斥问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顾氏为什么会撤资?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秘书顿了下,说“顾氏派了代表来,人这会儿就在您的办公室。”
“代表?”傅红玲脸⾊极难看“是有话语权的人么?”
秘书回答“是顾氏的大少爷。”
傅红玲霎时懵了。
“还有…”秘书说着,表情更难看了,

言又止。
“别说了,我先去见见客人。”傅红玲没耐心了,摆摆手打断秘书,转过⾝,踩着⾼跟细大踏步走向了自己办公室,定定神,调整表情挤出了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
将门推开。
偌大的办公室內装潢奢华而明亮,傅红玲一眼就看见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影。年轻的小女孩儿垂着头,眉眼平静,背脊笔直。
“许思意?!你怎么会在我的公司我的办公室?”傅红玲脸上的笑霎时走形,错愕蹙眉“谁带你进来的?”
许思意还没来得及开口。
“我。”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嗓音低沉,⼲净好听,先她一步响起。
傅红玲怔愣,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坐在办公桌的后方,只一个

拔⾼大的背影。
傅红玲隐约反应过来,心里霎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迟疑道“你、你就是顾氏的…”
话音未落,那人椅子一转面朝过来。耀眼

光自百叶窗的褶皱

隙里垂落,洒在他⾝上。
他说“我是许思意的男朋友,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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