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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远方
 淮安制药假药案已经结案, 秦淮洲也已经⼊狱。

 可这件事的热度依然不减。

 媒体上抛开不谈,辽西內部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秦司漫前段时间因为处理秦淮洲的事情请了个长假, 今天回医院重新上班,从电梯走到办公室,一路接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亏她还有脸⽪来上班啊,真是不要脸。”

 “有钱人家每一个好东西, 都是没良心的玩意儿。”

 “看她以后怎么拽,靠山都倒了。”

 …

 她早该想到的。

 这是本无法摆脫的⾎缘关系。

 然而让这些流言爆发到顶点的并不是流言本⾝。

 秦司漫上午查完房后,从病区走出没几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

 为首的壮年男子俯视着她,问:“你是不是眼科的秦司漫医生?”

 秦司漫点头“是我。”

 下一秒发生了变故。

 男子⾝后的男女老少从袋里掏出一个个蛋西红柿还有菜叶,一股脑的全扔在秦司漫⾝上。

 “你还有脸当医生, 你们全家都该去死!”

 “你还我爸的命来, 你这个杀人凶手!”

 “滚出辽西,滚出医学界!”

 …

 秦司漫起先还在伸手挡,听见他们说的话之后,渐渐顿了在原地,双手垂在遥测, 闭着眼⿇木的接受着一切。

 沈琰听见动静从办公室出来,挤进人群中,看见浑⾝尽是秽物的秦司漫,冲上去用⾝体护住她,回头对这些人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逝者家属见有医生冲上来, 认出是沈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沈医生你别管,这种人渣败类的女儿,本配不上这⾝⽩大褂!”

 “就是,有其⽗必有其女。”

 起先的壮年男子瞅着沈琰死活不让开,伸手直接想将秦司漫扯过来,力气之大让秦司漫吃痛的哼了声。

 沈琰气红了眼,反手拧住男子的胳膊,利用巧劲把他制服在墙上动弹不得“你们发怈也得有个限度。”

 “你能这么说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爸!”

 沈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男子痛到极点却不肯说一句软话。

 僵持了几秒钟,秦司漫走上来按住沈琰的手“放了他。”

 沈琰不为所动。

 秦司漫又重复了一次,微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沈琰,我没事。”

 沈琰无奈只好松开他,怕男人再一次冲上来,下一秒他便把秦司漫护在了⾝后,死死的盯着眼前所有的人。

 “我理解你们失去亲人的苦痛,可这并不是你们把她作为发怈对象的理由,秦淮洲已经⼊狱,淮安制药宣布倒闭再无翻⾝的可能,如果这个结果你们不満意或者对法院的审理结果有质疑,也应该通过正规渠道。”

 “说的比唱的好听,秦淮洲这种社会败类怎么不判死刑,鬼知道她在背后耍了什么花样!”

 “害死了两个人,他一条命都不够抵的,加上她女儿正好!”

 秦司漫这时站了出来,扫过眼前每个人的脸。

 他们仇恨的目光深深刺痛了秦司漫的心脏。

 她逃避不了,也不想逃避。

 这些都是人命,都是秦淮洲的罪孽。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秦淮洲比她还要幸福一些。

 ⾝处四处⾼墙的监狱,这些目光流言和憎恨也随之被隔绝。

 而她,这个留下来的人,反而理所当然的承受着这一切。

 多么不公平,可又多么的理所当然。

 “秦淮洲的罪孽我还不清也不该我来还,我只能替他做一件事。”

 秦司漫深深的弯下了,声音不大却⾜够让每个人听见——

 “我为我的⽗亲犯下的罪过,替他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

 九十度的弯整整持续了半分钟。

 可这个举动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抚家属的作用。

 “虚伪,你们⽗女都是虚伪的人!”

 “害死了人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吗,命在你眼里看起来就这么不值钱!?”

 “少装无辜了,有种你他妈的就别做医生!”

 …

 场面再度不受控制,这些人被仇恨蒙了心,到最后看见穿⽩大褂的都砸,本无论缘由。

 知道保安赶上来才把这群人制止住。

 现场一片‮藉狼‬,沈琰带着秦司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司漫直接跌坐在原地,不哭也不闹,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琰宁愿她哭一场闹一场。

 也好过这样憋着无止境的沉默。

 沈琰拿过纸巾盒,替她擦掉脸上的蛋“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听那些说的话。”

 秦司漫痛苦的抱住头,生平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沈琰,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沈琰抱住她“你做过什么我都记得,秦司漫你配得上这⾝⽩大褂,我说你配得上你听到了吗!”

 “我配不上啊!”秦司漫歇斯底里的嘶吼,満眼皆是苦楚“我也想做一个好医生,可为什么到最后我连一个医生都不能做!”

 “沈琰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觉得这样活着好累…”

 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许也有一个极限。

 秦司漫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边的流言蜚语,好听的难听的,这些年她没少听。

 可这一次,牵涉了人命,她实在是背负不起。

 懦弱也好,心虚也罢。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整⽇继续穿着这⾝⽩大褂走在这栋大楼里,听别人叫自己一句秦医生。

 沈琰握住她的手放在口“你想走我陪你一起走。”

 秦司漫愣了愣,说:“不,你要留下。”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穿这⾝⽩大褂,我希望你能带着我这份继续站在手术台上。”

 “沈琰,你天生就应该做一名医生。”

 秦司漫含泪说完这番话,站起⾝来取下牌放在沈琰手上,脫下这⾝満是污渍的⽩大褂“如今秦淮洲⼊狱,郭安民手中的权力迟早会被削弱,辽西就快变天了。”

 沈琰红着眼捏着手上的牌,声音哑然:“你想清楚了吗?”

 秦司漫附⾝在沈琰额头上落下一吻,在他耳边轻声说:“沈琰你能让我看看老院长在时辽西的模样吗?”

 没有层层利益绕,没有暗箱作。

 一切以救人为先,医生职称⾼低由技术做标准。

 这样的辽西,我真想看一次。

 “好,我做给你看。”

 沈琰一字一顿的回答,脸上决绝毅然。

 秦司漫笑了,两行泪从脸颊滑落滴在沈琰手上,灼热滚烫。

 “我相信你。”

 我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你能完成。

 沈琰,

 你会成为一名好医生。

 接好所有的工作,一周后秦司漫给‮导领‬递了辞呈。

 医院考虑到辽西的颜面,心里清楚纵然秦司漫是无辜的受牵连者,也无法将她留下。

 最后为了弥补医院对秦司漫的愧疚,给了她一笔远超过合同上的违约金,并且在她的档案上留下了不低的评价。

 秦司漫想安静的离开,趁下午医院下班之后才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这样的画面并不陌生,心境却和上次全然不同。

 上次她还能回来,而这一次,她一走便没有了回头路。

 莫新和钟向文守在她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收拾。

 直到秦司漫将最后一个小物件放进收纳箱,合上盖子那一刻,莫新再也控制不住,伸手按住了盖子,哭着说:“漫漫你非走不可吗?”

 钟向文的情绪受到影响,不至于哭出来但声音也有些哽咽“秦姐你不用走啊,那些流言过段时间就消失了。”

 他们是同期被招进辽西眼科的住院医,也算是有着一份不同别人的同窗情谊。

 秦司漫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面对离别也无法说出多少煽情话。

 “你俩好好⼲,别被后面来的新人给比下去了。”

 莫新內心最不能接受秦司漫的离开,与她而言,秦司漫既是朋友也是老师。

 “你走了谁教我啊,我这么笨…”

 秦司漫她的头“你不笨,相信自己,有需要也可以随时跟我打电话。”

 转头看向钟向文,打趣着:“跟着沈琰好好⼲,顺便帮我盯着点,有没有莺莺燕燕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秦姐你还开玩笑…”

 秦司漫伸出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行了,我走了,别送我。”

 话毕,抱着箱子转头离去。

 听见⾝后跟上来的脚步,秦司漫提⾼音量说:“别送我,回去做事,病人都不管了吗!”

 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后的脚步声,秦司漫腾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装作无事的离开了这座她再悉不过的医院大楼。

 夕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草一木在风中摇曳着,像是在挥手说再见。

 去吧,长发姑娘,

 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选自塔朗吉《火车》

 秦司漫所遭受的一切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道德绑架,她无法置⾝事外,可也不该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放下一切重新开始我觉得也是一种勇气,结尾这句诗再适合不过了,也送给大家。  m.BBq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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