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关 屠戮
⽔月阵出现破绽了!
有莘不破一跳⼊⽔中,无论是湖外的师韶、于公孺婴,还是正在召唤“⽔之鉴”的⽔王⽔后,都感应到了这个巨变!
于公孺婴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天门,也不是桑⾕隽去的那个方向!嘿嘿,没想到真让师韶说中了,第一个破门而⼊的居然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有莘不破!”
芈庒雀跃起来:“有莘哥哥成功了?”
“还很难说。”于公孺婴道:“要看是有莘不破的动作够不够快!溯流伯川夫妇已经快完成召唤了!”
果然,师韶的乐声也变了,原来只是以中正平和的调子来调和⽔王⽔后


迸发出来的情

,现在已经变成撕破脸⽪的直接用乐音攻击了。
于公孺婴不准芈庒看大镜湖⾼空中的


场面,芈庒便向师韶那边看去,只见他已经换了一面战鼓,一捶一声雷震。鼓声上⼲九霄,下达湖底,把大镜湖搅得天翻地覆,一通鼓擂下来,竟然把⽔族的宮殿房屋震塌了一大半。
河伯在天上听到的鼓声,回过神来,骇然道:“这鼓声!难道是登扶竟来了?”
“不是登扶竟,是师韶。”
“师韶?那个盲小子有这样的造诣?”河伯一时没意识到是谁在搭话,顺口接了一句,突然醒悟过来,惊叫道:“谁!”
“还能有谁。”话声中一个人从云海中浮了出来,全⾝⾐服斑斑驳驳,连头发也是凋残零落,竟然是江离!
河伯大骇道:“你还没死!这片云海可全是毒…”突然语塞,原来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江离脚下的云海的颜⾊竟然变淡了!不但如此,整个云海左一片,右一片,正在慢慢恢复正常。江离非但没给毒死,反而在净化云海里的

毒!
河伯瞠目结⾆,结结巴巴道:“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江离道:“看看你背后。”
河伯回头,只见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棵大巨的树木,枝叶上抵太空,

系竟然已经遍布整个云海!
江离道:“这时大椿。不知长于何处,不知生于何年。只听说,在它的生命观念中以八千年为一季,两万四千个岁月在它如同一年。以我们人类这点有限的智慧,

本无法体验到它已经历过的岁月与生命。我特地把它请来,净化这片被你们这些短视的人污染的云海。”
河伯道:“你、你怎么召唤到它的?”
“那木马,用的就是大椿的一截枝⼲。”
云海在大椿的净化下,慢慢褪尽了

毒,恢复正常。河伯突然又狞笑起来:“笨蛋!你这个笨蛋!这棵大椿

本就没有攻击力,你把它召唤出来以后又能怎么样?你能用它来攻击我吗?哈哈…但是,召唤这样的太古神物,你的真力却一定损耗严重,净化了这正片云海,只怕你的力量也所剩无几!到时候看你怎么抵挡我禺強的攻击!”
“禺強?到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禺強了。”
“什么!”河伯之下俯视“禺強”一看之下,一跤跌倒在⻳甲上。“禺強”的蛇头蛇尾和四肢都已经收了起来。大椿的

系竟然伸了进去。河伯疯了一般狂叫道:“你要对禺強⼲什么?你要对禺強⼲什么!”他近来屡受挫败,今⽇更被江离一步步

到整个⾝心接近崩溃的边缘,此时说话气急败坏,全没一点一代⾼手的风范!
江离的脸平静得像天山的月:“我在⼲什么,难道你没感受到吗?”
“感受?”河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突然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从脚下涌起,沿着生命之源的渠道融⼊他的经脉,竟然在消解他体內的

毒。这一来比发现江离没死更加令他难以置信:“你在替我解毒!”
“我不是在替你解毒,”江离说:“是在替你们消解罪孽。”一个玄⻳的头慢慢伸了出来,接着是它的四肢,再接着是它的尾巴。
“冥灵!”河伯

呼了一声,趴在⻳甲上不停摸抚,一时间竟然完全忘记和江离还处于敌对状态。
江离见他真情流露,低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冥灵慢慢恢复行动力,爬近江离的脚下,向他致礼。河伯见状全⾝发抖,尽管江离已经疲惫不堪,但河伯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对他出手。废然道:“你…你赢了。”
突然空中一个声音笑道:“好感人啊!要皈依旧主人吗?”
江离微微抬头,空中一片缺了一角的芭蕉叶,叶子上托着一个少女。
河伯惊道:“燕其羽!”
江离看见她也吃了一惊:这不是有莘不破说过的那个令桑⾕隽倾心的女孩子吗?他只在毒火雀池远远望见过她,但这女孩那种中

化的特殊气质却令人一见难忘。
江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道:“燕其羽?听说你把守的是地门。”
燕其羽笑道:“不错。”
江离心中一沉,知道桑⾕隽只怕要糟,问道:“桑⾕隽呢?”
“还没死。”燕其羽说:“不过也差不多了。这男人也真不简单,垂死一击,居然把我拖了这么久!”说着摸抚了一下座下的芭蕉叶:“还弄伤了我的羽翼。”
桑⾕隽的蚕丝没有伤到燕其羽,却仍把她拖了很久,否则燕其羽早来一刻,只怕整个云海的战局都要改写。
江离道:“桑⾕隽喜

你,你知道吗?”
燕其羽听了一怔,道:“喜

?他⼲嘛要喜

我?”
“喜

一个人又需要什么理由。”江离道:“有时候见到了,就知道自己喜

。”
燕其羽本来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简单心情来大镜湖的,这时听了江离这两句话,竟然呆了。
江离道:“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喜

的人,你认为你能击倒他?”
燕其羽却傲然道:“当然能!”突然反问道:“他真的喜

我吗?”
“他在见到你真人之前,就已经喜

上你了。”
“胡说!”燕其羽道:“见到我真人之前就喜

我,那不可能!”
“他没见到你,却先见到了你的影像。”江离叹了口气,简略说了桑⾕隽在“五行地狱·⽔狱”中见到燕其羽时的情景,这情景他也是听自有莘不破的转述。有莘不破转述的时略带着点嘲弄的味道,但这时候燕其羽再听江离转述,却听得呆了。想起刚才和桑⾕隽对阵的情景,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眉⽑柔顺下来,但随即

了

,怒道:“我不信!”
“不信?”
燕其羽冷笑道:“你不过是想瓦解我的战意罢了。”
江离道:“你我一战是一回事,但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多多少少能明⽩桑⾕隽的心意。”
“心意?”燕其羽冷笑道:“你说他之所以被我打败是因为喜

我,难道他不知道败在我手里就意味着离死不远,难道喜

一个人会连命也搭上不成?”
江离道:“当然。”
“当然?”燕其羽道:“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问你,你有对谁这样过没有?”
这句话可真把江离给问倒了。
燕其羽看见他没法回答的神情,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说谎。废话少说,看招!”
大巨的风力竟然把云海撕裂成两半,江离大惊,就要飞起,陡然间

口一痛,真气不继,竟掉了下去。一股旋风倒卷,把江离卷⼊了燕其羽的“风轮”
风声中大椿渐渐消失。河伯怒道:“住手!”燕其羽笑道:“怎么?玄

心结一开解,就忙着要给新主人擦鞋吗?”
河伯怒道:“天门由我把守,用不着你来多事!”
燕其羽大笑道:“你可别搞错了状况!我可不是⽔后的手下,我想⼲什么就⼲什么!这里可是在天上,是我的地盘!”手一挥,一个大风刃向河伯袭来。
河伯正要催动冥灵反击,但冥灵体內的余毒才堪堪净化,生命之源早已耗尽,一阵空间扭曲后,消失在云海间。河伯措手不及,连“河盘川带”的防御也来不及发动,就被风刃打下云头,跌下⾼空。
当江离还在净化云海的时候,有莘不破已经闯⼊⽔晶宮。上次在小镜湖,有采采用“分⽔诀”分开湖⽔,走下湖底,信步而下,如走楼梯,这次却是得实打实地潜下去。他闯⼊碧⽔⽔晶的隔⽔界,到达⽔晶宮的时候,师韶已经擂起第二通鼓。所有地基较浅的建筑都已经塌倒殆尽,只剩下碧⽔殿还巍然不倒。
⽔族辈分最⾼的罗蘫罗莎正指挥⽔族的男男女女抢救被陷在塌倒房屋中的族人。一看到有莘不破,心中大骇,罗蘫⾼呼道:“保护主殿!”⽔族人众密密⿇⿇地拥上来。罗莎⾼声道:“人墙!人墙!”
⽔族勇士冲了上来,⽔族的祭师在后发动咒语。老弱病残则一起向门口挤去,把碧⽔殿的⼊口塞得半点

隙也没有。
有莘不破怒喝道:“滚开!”鬼王刀扫过,⽔族的勇士又有哪一个能挡得住他一个回合?⽔族的祭师发动各种咒语,但双方实力相差太远,只能稍微拖延有莘不破的脚步,

本无法伤害到他。
有莘不破初时还顾念着采采,手下颇留情面,只用冲力把⽔族的勇士撞开,到了后来人越聚越多,杀

一起,怒喝道:“再不滚开!老子就开杀戒了!”
⽔族的男人们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拥上来,终于有一人把⾎洒在了鬼王刀上。鬼王刀

了⾎,光芒大涨,有莘不破眼睛红了,凌厉的“精金之芒”挥出,碰到兵器盾损刀断,遇到人就鲜⾎横飞。一个、两个、三个…鬼王刀的威力越来越大,到后来⽔族的男人一排排地倒下,女人们挡不住,被有莘不破冲进了碧⽔殿。
碧⽔殿是好大的一座屋宇,碧⽔殿的正央中耸立着一块大巨的碧⽔⽔晶,比小镜湖的那块碧⽔⽔晶大上十倍。⽔晶中⽔王⽔后夫妇的召唤仪式已经接近尾声。这块大碧⽔⽔晶旁边还有一块较小的碧⽔⽔晶,⽔晶中困着一个女孩子,正是采采。
罗蘫见了有莘不破的气势,知道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不由得声泪俱下,连斗志也丧失了。罗莎却大声叫道:“围住大碧⽔⽔晶!不能让他靠近!”
有莘不破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王⽔后头顶的空间扭曲越来越明显,知道胜负就在这一刻了。然而更让他吃惊的却是被困在风轮中的江离!
天门就在碧⽔⽔晶的正上方,⽔王⽔后大巨的幻影也正是通过天门反

出去。天门外江离已经全无还手之力,他的近⾝防护力还不如桑⾕隽,更远远不如有莘不破!被燕其羽可以媲美有莘不破“刀剑

·大旋风斩”的风轮扯⼊,绞得⾎⾁模糊。
“滚开!”有莘不破气急,把拦在他面前的一个伤勇踢开,但很快又挤上来一个老女人堵住缺口!
⽔族的男人早已死伤殆尽,拦在面前的全是女人!
有莘不破破口大骂:“滚!滚!滚!去你妈的!”
老弱们一个个被推开,但推开一个,又涌上来一堆!
“姐妹们!不能让他前进半步!再让他前进半步!我们就要灭族了!”罗莎刚才被有莘不破的刀锋斜侧扫到,只剩下半边脸,満⾝是⾎,却仍然歪歪斜斜地支持着不肯倒下。
有莘不破怒骂道:“你们自己不想灭族!却要⽔漫天下!要害死天下所有人!这什么鸟道理!”
罗莎却哪里会回答他?竭尽全力哭叫着:“上啊!上啊!只剩下一步了!挡住了他!我们就赢了!为了我们的未来,拦住他啊!”“杀!杀!杀!”有莘不破心中大叫着,却仍守住灵台最后一丝光明,左手推人,右手抓住刀勉強控制着自己,手筋突起,忍得生疼。⾼声叫道:“溯流伯川!你他妈的不是男人!拿这些老头女人做挡箭牌!你他妈的出来,挡得住我三刀老子就乖乖认输。”
“别听他胡说!”罗莎厉声叫道:“挤死他!累死他!上啊!大家上啊!”女人们向蚂蚁一样涌过来,自相践踏,有几个庒在最底层已经被自己人踩死。还有几个年纪老迈的在拥挤中早就断气,尸体却仍被后面的人推着向有莘不破涌。
有莘不破几次要动刀,但一想起江离会不⾼兴,马上抑制住自己。突然一滴⾎滴在自己脸上,鼻孔闻到一股清馨的香味。有莘不破心头大跳:“江离!是江离的⾎!”仰头一样,隐约见风轮中护住江离全⾝的草木早被撕裂得七零八落,⾎像雨点一样飘洒下来。
“不——”
“姐妹们努力啊。”
有莘不破见到好友命垂一线,热⾎上脑,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再听到罗莎那惹人厌憎的声音,鬼叫道:“臭巫婆!再说一句我先拿你开刀!”
一个奇怪的影子悄悄盘上有莘不破右手,有莘不破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一刀向罗莎凌空劈去,噗的一声罗莎人头落地。有莘不破一呆,大叫一声,这次是完全暴走了,鬼王刀的刀罡披

开来,人头一排一排地落地,尸体堆満了大碧⽔⽔晶的底座!
半空中⽔后凄凉地笑道:“哈哈!成了,成了!溯!我们成功了!”⽔王却已经力竭而死,无法应和他了。⽔后哭道:“族人啊!我只能用这⽔之鉴替你们报仇了!有莘不破,我要你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远处师韶大惊,大鼓扑的一声打破了。
于公孺婴惊道:“遭!芈庒,得动手了。”
芈庒道:“不是说至少要把天门打开吗?”
“来不及了!说什么也得博一博了!”拉开落⽇弓,把重黎之精炼成的祝融之羽望天门

去。
燕其羽在天门上,见了来箭心中一凛,不敢召风阻拦,那箭被天门阻住,消解掉了锐气,

到大碧⽔⽔晶上的时候已经冲力全无,只剩下一团火芒悬浮在⽔后头上。天门随即又自我修补合拢。
碧⽔殿中只剩下有莘不破一个活人还站着,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抬头仰望看着那团天底下最厉害的重黎火光,生命之源有所感应,突然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哈哈哈哈哈…”⽔后狂疯地笑着:“你们败了!我们也完了,大家同归于尽吧!⽔之鉴啊!祖神啊!让我们报仇吧!康回冯怒——万国倾颓!”
一种无声无息的变化正慢慢散化开来,还活着的人都知道⽔之鉴已经开始影响⽔的冰点。燕其羽在天上大笑!师韶则在远处叹道:“完了。”于公孺婴则握紧了拳头。突然三人一起惊起:“那是什么!”
燕其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事情,却凭直觉当机立断,抓起奄奄一息的江离远远逃了。
⽔后本已被狂疯充斥的心灵也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低头一看,只见一片大火扑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簇威武的光芒从湖底暴发出来,一瞬间把⽔之鉴送回了远古,把整个大镜湖都烤⼲了!
燕其羽远远回头一望,喃喃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得赶快回去向雠皇大人禀告!”
一声天籁般的鸣叫回

在这西垂雪原上,师韶満心

喜,听得如痴如醉!
“好厉害啊!”芈庒说“比必方还厉害啊!”“那当然了。”于公孺婴道:“这是玄鸟凤凰啊!”
m.bBq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