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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腾龙
 张君宝见归燕然満脸不信,嘴里啧啧称奇,而苍鹰却神态如常,却已信以为真,于是叹息一番,又说道:“当时我年纪小,不懂师⽗武功深湛,委实罕见罕闻,又见少林和尚被师⽗揍得灰头土脸,一个个儿憋屈的要命,心中只觉得这些和尚当真窝囊,这么多人,连一人都奈何不了。

 少林众僧与我师⽗拼斗了整整一个月,始终取胜不得,对我师⽗由憎转惊,由惊转惧,由惧转敬,到得后来,少林方丈竟亲自出面讲和,希望我师⽗投⼊少林寺中,当一位精研武学的长老。结果我师⽗对他不理不睬,当面喝酒吃⾁,脫光了僧袍‮觉睡‬,方丈和尚着实无奈,退出小屋,从此不再招惹他。

 全寺上下将此事视为奇聇大辱,下了严令,谁都不许怈露机密,如此一来,那兀兀特尔盗经之事,自也不为人所知了。”

 归燕然心想:“如此说来,却也没了对证,到底不知真假,姑且只当神怪故事听了。”于是又道:“后来大哥怎么离开少林寺了?”

 张君宝道:“后来有一⽇,我师⽗突然对我说:‘君宝,有⿇烦了,有一大群恶人要来扰佛门清净,杀我佛门弟子。这些人都是我的晚辈,我可以揍他们,但也得救他们一救。’

 我听得莫名其妙,问道:‘师⽗,恶人在何处?’

 师⽗道:‘三百里之外,深山老林中。蒙古贵族领过来,誓要复仇夺经文。走吧,走吧。咱俩师徒一场,我带你去见见世面。’他也不要那些家什,将我扛在肩上,招来一支灿烂夺目的仙鹤,当做坐骑,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恍惚间。百里山路,一晃而过。我当时吓得鼻涕眼泪直流,躲在师⽗背后。一动都不敢动。”

 苍鹰眼睛一亮,问道:“仙鹤?你师⽗招来了仙鹤?”

 归燕然听苍鹰语气震惊至极,不免留上了神,问道:“大哥。这仙鹤又什么古怪?”

 苍鹰朝张君宝望了一眼。果然见张君宝満脸敬畏,又听他对归燕然说道:“剑经有云:剑上有灵,化之为芒,剑芒分三类,万兽七彩剑、三昧真火剑、虎鹤⽩光剑。燕然,这一虎一鹤乃造化之极,天道之剑,据说千古以来。能运用这⽩⾊剑芒者少之又少,更莫说修成虎鹤双形剑法之人了。我师⽗能招来这⽩光仙鹤。只怕真是古之剑仙,羽化脫俗之人。”

 归燕然摸着下巴,只觉荒诞不经,打了个呵欠,草草答道:“了不起,了不起,后来呢?”

 张君宝从⾐兜中摸索一番,取出两张面具来,这面具看似寻常,一猫一⽝,模样可爱滑稽,说道:“我师⽗带我来到一座山坡上,替我戴上那猫面具,自个儿戴上狗面具,说道:‘看为师装神弄鬼,吓唬吓唬这些恶人!’说完直跳下山,等候片刻,果然见到前方旌旗飘摇,人马如海,浩浩朝这边走来,人数三千有余,我认得那些人皆穿元兵装束,长大剑,圆盾铁网,军容整齐威武。

 我师⽗大吼一声,声震山⾕,像是地龙⾼吼,他说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那些元兵吓了一跳,当先一位将军模样的人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此拦路?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师⽗说道:‘我知道你叫⾚术达利木,是兀兀特尔的兄弟,对么?你们此去少林,便是为了替兀兀特尔报仇雪恨!’

 那将军吃了一惊,似乎怕少林寺提前有了防备,嚷道:‘不错,我大哥前往少林寺礼拜,久久不归,定是被你们少林僧人害了命,我⾚术要替兄长讨回公道,将少林寺夷为平地!’

 我师⽗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术‮头摇‬道:‘我自然不知,谁知你是哪儿来的疯和尚?你若与少林无关,还不快闪到一旁,否则咱们杀你这秃驴,与碾死蚂蚁无异!’

 我师⽗哈哈大笑,声⼊云霄,漫山遍野,震得那群元兵各个儿脸上变⾊,马儿嘶鸣叫,我师⽗说道:‘我乃达摩,正要彰显佛法,度化你们这群俗人!’话音未落,他人已不见,我也没瞧见他⾝影,只见到元兵登时倒了一大片,倒真像是被风吹飞的蚂蚁一般。

 我站在山坡上,惊得合不拢嘴:只见东面元兵掀在地,西面元兵丢盔甲,南边各个无头脑,北面纷纷脸面肿。有人菗刀出来,不知砍谁,有人张弓箭,无的放矢,有人举盾抵挡,连挨嘴巴,有人拼命撒网,只往自己人头上招呼。全数哇哇吼,却不过是徒呈英雄。晕晕乎乎,战战兢兢,茫茫,不知去向。

 其实这群元兵本就是临时拼凑的,蒙古人中有不少人虔心信佛,得知要去攻打少林寺,心里老大不愿,此刻又突然遇上我师⽗这么个蒙面太岁,自称达摩,神通广大,顷刻间吓得心胆俱裂,哪里再敢猖獗?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来路逃窜,一转眼功夫,竟跑的⼲⼲净净,一个不留。虽然他们在师⽗手下吃了大亏,但最终却无人死去,我师⽗手段之⾼,真令人匪夷所思。

 我师⽗打跑敌人之后,大笑三声,回到山坡上,一语不发,又将我背起,驾鹤升天,把我带到一座⾼山上,山上有一座洞⽳,悬空临危,山风劲吹,竟找不到下去的道路,他说道:‘君宝,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从今以后,你需得独自闯江湖,领悟武艺。这座山叫做清竹山,乃是为师昔⽇安家的地方,师⽗这就走了,你好自为之。’

 我急的大叫:‘师⽗,师⽗。你糊涂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山上,怎么下得去?’

 我师⽗也不理我,当真疯疯癫癫。糊里糊涂,就此扬长而去,难觅踪迹,时至今⽇,我依旧没有找到他。

 后来我在那山洞中找到许多书卷,有佛法,有道经。稀奇古怪,闻所未闻,可见我师⽗昔⽇涉猎广泛。学究天人,只不知为何成了这么个耝俗随的莽和尚?我钻研洞中经文,不知不觉,功力渐深。懂法悟道。武功慢慢⾼強起来,终于在十四岁时下了山,从此一人闯江湖,直至今⽇。”

 归燕然愣了半天,眼睛眨巴眨巴,问道:“大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话说给别人听。只怕没人会信。世上焉有人能独斗三千元兵,自己毫发无伤。敌人也不损命?莫说三千甲士,便算胜过三百寻常武人,那也是武功盖世的⾼手了。”

 张君宝深深呼昅,露出自嘲笑容,说道:“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发梦生幻,当不得真,后来我武艺练得⾼了,隐隐觉得也并非难以办到之事。”

 归燕然奇道:“大哥,你是说:你自己便有这等万夫莫敌的本事?”

 张君宝举起酒杯,笑道:“我没试过,自也不知,但这等虚无缥缈之事,咱们何必争论?喝酒,喝酒!”

 归燕然惊讶一番,很快便平静如常,饮酒吃菜,兴致,苍鹰却忽然说道:“大哥,你可知你师⽗当⽇为何离你而去?”

 张君宝闻言一呆,说道:“或许他…。觉得我累赘,又或者他神志不清了吧,我近些年来,也不再回思此事了。”

 苍鹰说道:“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师⽗继续指导你功夫,将他的本领倾囊相授,你能够达到如今这般境界么?”

 张君宝⾝子一震,深思许久,说道:“万万不能。”

 苍鹰大笑道:“不错,正是万万不能。武学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不能再指望‘学’,而是得想法‘悟’,若能领悟大道,算是度过了劫数,自能脫胎换骨,一举超凡脫俗。你师⽗之所以弃你而去,并非嫌你厌你,而是生怕耽误了你。”

 张君宝动万分,与苍鹰碰了一杯,喜道:“贤弟,你可真是我的良师益友,上次碰上你,你点我看破障,救我于心魔之中,这次听你一席话,又‮开解‬了我多年心结。愚兄⾝无长物,贫困潦倒,唯有敬你一杯酒,以示満腔敬意!”

 三人全都⾼兴,放开酒量,开怀畅饮,一直喝到酒家打烊,这才醉醺醺的付账出来,张君宝飘然而去,苍归两人各回家门,闷头睡去不提。

 第二天一早,苍鹰酒醒,只觉屋外有些异样,似有人探头探脑,惴惴不安。他一跃而起,推门出去,正想喝骂找事,看清那人背影,立时闷不做声,躲在一旁,心中十分雀跃,心想:“燕然的冤家对头来啦,我且不动声⾊,暗中助他成事!”

 那边来客不是旁人,正是苏芝环苏大‮姐小‬,只见她⾝穿百褶粉纱裙,梳着玲珑双环髻,青舂窈窕,楚楚动人,花枝招展,美貌秀雅,面带娇羞心窃喜,探头探脑爱意深,不知情郞家何处,意相问胆又蒙。

 她犹豫许久,终于在对门轻敲几下,归燕然开门一瞧,惊呼道:“环环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苏芝环见到是他,狂喜过望,満面通红,嗔道:“怎么了?你不我来?”

 归燕然回头往家一瞧,只见一片‮藉狼‬,家徒四壁,委实见不得人,他虽然是个木头子,但也知道待客之道,不敢暴露家丑,悻悻说道:“姑娘,里头寒酸,也没坐的地方,咱们就在外头走走吧。”

 苏芝环见到归燕然,一颗心跳得几破腔而出,管他是贫是富,本毫不在乎,听他这般说,立时乖乖笑道:“如此甚好,你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也不顾及,挽住归燕然手臂,归燕然老僧一般人物,只觉不自在,却也无法拒却,便与她沿街前行,漫无目的而去。(未完待续。。)  M.bbQ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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